星期六的夜晚與星期天的夜晚,雖然只隔了一天的時間,在我個人的情緒上面卻是差別很大的。
我不喜歡星期天的夜晚,因為周休假期進入尾聲,腦海裡開始盤算起星期一的工作規劃,然後就會像是推骨牌似的想起星期二、星期三及接下來這周的所有工作及行程,隨之而來的就是心情煩躁,有時嚴重一點,還會產生頭痛。那種不是很痛但足夠讓你睡不好覺的頭痛。
這就叫做自找麻煩。她這麼說。
不過,依我的角度來看,她應該比我更自找麻煩的樣子。
她總在星期天的夜晚就開始整理公事包及工作資料,然後拿紙筆記好下班後要採買的物品,還會考慮好這周的午餐要吃什麼。雖然對上班族來說每天的午餐要吃什麼確實是個難題,但是在星期天的夜晚就已經開始考慮,這對我個人看來實在是想得太仔細點了。
總之,她就是一個生活有規律做事有計畫的人,就算是旅行,她也會找好各種美食情報及景點資料,事先排定好行程及交通方式,連轉車的時間點及行程的停留時間都是經過仔細計算。有時確實會認為她這樣的生活方式未免太麻煩也太累人,但不可否認地,因為她的細心與有計畫性,任何事情讓周遭的人很安心,同時也讓別人輕鬆不少。
在我腦袋逐漸混亂心情開始煩躁的時候,我就會想要看小說,無論什麼類型的小說都好。讓自己投入小說的故事情節裡,通常可以讓自己內心混亂的情形慢慢好轉,非常有用。
在那個星期天晚上,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家。她和幾個很久未見的朋友出去聚餐,然後晚一點應該還會一起去KTV唱歌。
「我會盡量在11點前回來。」她出門前這麼說。
「沒關係啊,難得幾個老友可以聚在一起,玩得開心點。」我說。
「我不想弄得太晚,明天還要上班呢。」她笑著說。她就是這樣,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有節制,小心地盡量不被打亂自己的節奏。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我回答道。
開始感覺到心情煩躁的時候,我正在觀看職棒轉播。高掛在電視後方牆上的時鐘顯示著八點四十八分。比賽進行到五局上半,比數是九比一,先攻的隊伍領先。
跟球賽一樣,我的腦袋也是一面倒,一面倒的呈現混亂。我決定關掉電視進去房間看小說。
我先去廚房喝杯水,簡單沖洗杯子,然後打算走去房間看還趴在床頭上的有川浩的《阪急電車》,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。非常唐突的響法。
自從十幾年前開始使用手機後,會打家裡電話找我的人就越來越少,直到現在,知道我家電話號碼的人大概不會超過十個,其中有一半的人是銀行的理財業務員。
你只要給了一個理財專員電話號碼,大概就會有另外五個理財專員也會知道你的電話號碼。
不過,通常他們都是打你的手機,不會打家裡的電話。
老實說,我已經完全記不得上次家裡電話鈴聲響起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。
「Hi,請問先生有空嗎?」話筒那頭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。
「請問有什麼事情嗎?」
「你會有興趣的事。」女人像是為了讓我聽清楚故意放慢速度說話。
從聲音語調聽起來,我非常確定不是電話行銷,但我完全不認得她的聲音,應該不會是朋友在開玩笑打來玩鬧的,不知道她是誰,更完全搞不懂她是什麼目的,這讓我的腦袋更混亂,心情更煩躁。
「小姐,如果你是要推銷什麼的話,我都沒有興趣,現在身體不太舒服需要去休息,如果沒什麼事情,我想要掛電話了。」我耐著性子說。
「我現在是裸體的哦,剛洗完澡,還帶點濕氣和香氣的身體,乳房小小的,還有……」她突然用充滿誘惑的性感口吻說話。
沒等她說完,我就慢慢地放下話筒把電話掛掉。真是莫名其妙。然後擔心那個女人再打來騷擾,索性把電話線拔掉,反正有事要找我的人應該都會打手機。
託那通奇怪電話的福,今天閱讀小說完全起不了作用,我無法融入故事情節,腦袋還是一片混亂,而且頭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。
我現在是裸體的哦…
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閃過耳邊,真要命。
既然開始頭痛又無法專心看小說,我決定放棄,乾脆躺著休息一會兒,試看看睡一覺能不能快點讓身體重新恢復正常。
帶著混亂又疼痛的腦袋顯然是不容易入眠,似睡非睡,似醒非醒,就這樣在床上躺了很久,或許其實沒有很久,但我搞不清楚。好像做了一個夢,應該是夢吧?因為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經睡著了,但「那裡」感覺上是個夢。
在那裡,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望著電視發呆,電視沒有影像,只有沒收到訊號時會出現的那種藍色畫面而已。突然有一個穿著藍色類似水電工制服的女人開門走進屋裡來。她既沒有敲門,沒有按門鈴,也沒有說聲「你好,打擾了」,便大剌剌地走進來了。
女人個子矮矮的,稱得上漂亮,皮膚白晳沒有化妝,綁著馬尾的長髮,上頭戴著藍色的鴨舌帽,合身的制服還能看得出全新衣服才會出現的嶄新折痕。
她是來修理電視機嗎?我想。
我打算問她,這時才發現自己無法開口也動彈不得。但身體並不會感到不舒服或者是感到奇怪,只是單純地不能動作及不能開口說話而已。
女人踏進客廳看了我一眼後,便不再理會我,兀自走向在電視櫃旁的置物櫃,拿起放在上頭的電話話筒,用手稍微擦拭一下,然後熟稔地按了電話號碼,接著開始脫掉身上的藍色制服,先是上衣,然後是褲子,我才發現她在制服裡面是完全沒有再穿任何衣服的。很快地,她身上只剩下頭戴的鴨舌帽而已,露出白晳均勻的胴體。
不知道女人打電話給誰,沒多久電話似乎撥通了,她轉身面對著我說話,我動彈不得地只能乖乖看著她的裸體。女人的左邊乳房下方有個像被醬油濺到般的黑痣,在白晳的皮膚上頭顯得異常清楚。
「Hi,請問先生有空嗎?」
好熟悉的聲線與音調。啊,是那個女人的聲音。我的腦袋又再度陷入混亂之中了。
(未完,請接:短篇故事.下)
3 Comments
發條鳥先生?
如果你說的是《發條鳥年代記 》的納姿梅格,其實只有打電話那裡比較像而已,
只是我亂想亂寫的故事,你看完應該就能知道是不同的故事啦,希望你會喜歡!
喜歡~:D